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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uot阁下就是在下的Master么
1
“阁下就是在下的Master么?”
我家客厅里的召唤阵中,那闻名于世的刺客缓缓睁眼。
我抱着家养的黑猫瑟瑟发抖道:“……是。”
“那么,为何召唤在下?”
这个问题让我很难回答。
Master和Servant的设定起源于Fate系列。Master意为主人,Servant是主人所召唤的英灵,这些英灵是“死后留下传说、已成信仰对象的英雄”,譬如亚瑟王、吉尔伽美什、亚历山大、兰斯洛特等等等等。而此系列最新推出的游戏设定是,赋予普通玩家作为Master的能力,最多可召唤数百个英灵。
我有幸成为中国区玩家之一。
因为英灵数量增加,这简直变成了一场超时空“名人面对面”。
面对着严肃的刺客,我不得不老实交代:“是通过氪金与抽卡召唤的您。”
“无妨。”他收拢了那把刺秦的匕首,“燕太子丹亦是通过氪金征招的我。我为他出战,去了就没有回来。”
“不不不,这只一个氪金与抽卡的游戏,不会累你性命!”
“无妨。”他淡淡道,“我们先秦的刺客,谁氪金就为谁卖命。”
然而我用荆轲参与对决,发现他的胜率很低。
荆轲其实什么都好。虽有绝世之名,性格却沉稳不张狂。阵前相诀刺杀术高超,又不以用计为耻,是一个不论技术还是头脑都十分优秀的英灵。
但总是差一点儿。
明明一路占尽先机,却被对手在最后一局逆风翻盘,这种事发生过很多。
“是幸运E吧。”他淡淡道,抚着膝盖上的黑猫。黑猫眯着琥珀色的眼睛,舒服地发出呼噜声。
“不……是幸运D。”
“那跟幸运E根本没差吧。”
对于英灵,幸运也是一项如同智识、力量一般可以衡量的禀赋,幸运D可以说是倒霉之人了。
“自古枪兵幸运E,你用匕首也会幸运D么?”
“你不是听说过我的事么?”他淡然道,“我可是有名的’以一步之差惜败’的刺客呢。”
2
荆轲为人本就沉默寡言,因为无法给我带来胜利,总是不开心,每天只有撸猫能让他有些生气。
我觉得这样下去,他极有可能要得上抑郁症。
我特意拜访了附近的Master,请他家的高渐离来我家做客。
高渐离带着他的琴依约前来。
我开门,像是遇见了救星:“请你好好开导开导荆轲呀!”
他偷偷朝我眨了眨眼睛:“完全没有必要担心,你只是没有找到正确的喂养方法。”
说着,掏出一箱酒。
高渐离:“荆轲!我们喝酒去!”
死气沉沉的荆轲瞥见他手中的酒,眼睛叮得一下子亮了。
喝醉酒的荆轲和平日里判若两人。
他与高渐离划着拳唠唠叨叨,有说不完的话。
高渐离:“荆轲,你好惨啊!竟被那秦始皇逃掉了!你刺杀秦王之际,十步之内无人,你用天下最快最毒的匕首刺去,却只斩断他的袖子!要知道,他连剑都拔不出来,嗟乎——这是何等的操他妈!”
荆轲:“高渐离,你说我惨,殊不知你比我更惨呀!你竟然在琴里灌上铅去砸那秦王的头!你这是做梦想出来的骚主意!我只是运气不好,你他妈是傻呀!运气不好,还有得救,人傻,那是没得救。”
高渐离:“滚。”
荆轲:“哈哈!”
荆轲:“高渐离,这附近可有人召唤出了秦王?”
坐在厨房门前小矮凳上的我心都拎到了嗓子眼。
高渐离:“没听说过呐——倒是有人召唤出了燕太子丹,要不要去探望他一番?”
荆轲:“我不去,此人变态甚矣。”
高渐离:“哦?”
荆轲:“我进了秦皇宫,探听到了一点内幕。秦王年幼时在邯郸为质子,其时,燕太子丹亦在邯郸为质子。只是秦王位卑,经常吃不起饭;燕太子丹位尊,便经常救济秦王,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。后来秦王回国继位,大权在握,一时风光无两,燕太子丹亦在他的宫廷中待过一段时日——结果你猜怎么着?”
高渐离:“怎么着?”
荆轲:“秦王让他穿女人的衣服!”
高渐离:“嗟乎——这是何等的操他妈?然后呢?!”
荆轲:“我也不知道。反正燕太子丹是回国了,还要刺秦。”
两人沉默了一阵,眼光一碰。
荆轲吞吞吐吐道:“若是……若是燕太子丹根本不是为了家国大义,那我死得有些冤枉。”
高渐离:“不会不会,你全了刺客的大义,谁氪金为谁卖命。”
高渐离顿了顿又道:“如果你死得冤枉,为了给你报仇而去刺秦的我岂不是更是冤枉?”
荆轲:“别多说了,喝酒喝酒。”
然后他喝着喝着,又开始骂燕太子丹。
荆轲:“燕太子丹这个人,真是变态甚矣!”
高渐离:“哦,又怎么着?”
荆轲:“为了说动我刺秦,他教美人弹小曲儿给我听。”
高渐离:“好事啊!不过他应该来请我。”
荆轲:“那是当然的,六国之内还有谁比得上你呢——我觉得美人的手生得好看,多看了她几眼,燕太子丹就把美人的手给砍了送给我!”
高渐离:“诶!我们乐师就总要受这样的戕害!你死了以后,秦王也请我进宫弹小曲儿,因为我是你的朋友,他剜掉了我的眼睛!”
荆轲:“诶!秦王也是变态甚矣!他与燕太子丹,都不是仁义的君主。然而在我们那个年代里,也没有可以以国士报之的贤君了。”
这个时候,黑猫跳到他怀里,竖着尾巴在他怀中走来走去,温柔地拂过他凝重的脸。
高渐离变了脸色:“猫?”
荆轲将猫抱了起来,幸灾乐祸地扯它的蛋蛋:“啊,是啊。我的宠物,很可爱吧?”
我赶紧把猫抱走。
然而高渐离已经看出了端倪:“呵,我们现的Master,真是相当’有心’呢。”
荆轲与高渐离一同望向我。
我面对他们的目光,讪讪地挤出一个微笑。
荆轲:“这位Master,还是算了吧。”
我:“……”
荆轲:“我就不喜欢颜艺很多的人。”
我:“……哈?”
高渐离回复了嘻嘻哈哈的模样:“哦?怎么着?”
荆轲沉默很久,说:“秦舞阳。”
这段典故我是知道的。荆轲原本在等一个人,同他一道去刺秦,因为燕太子丹的催促而匆匆与秦舞阳结伴,去完成这场艰巨的刺杀。结果在秦王阶前,秦舞阳变色了,被秦始皇看出了端倪,只允许荆轲一人近前。荆轲没有帮手,导致秦王绕柱而走,躲过了刺杀。
荆轲:“舞阳是骨勇之人,怒而面白。当时他站在秦王的御座下,因为怒火而脸色惨白,坏了大计。从那以后我觉得,只有面瘫,才能成大事。”
舞阳,骨勇之人,怒而面白。
荆轲,神勇之人,怒而色不变。
这就是普通的刺客与大师级别的刺客的区别啊。
高渐离:“诶,都过去了——”他打开了电视机,调到体育频道,“荆轲,来!来!不如看蹴鞠。”
荆轲:“哦!蹴鞠!”
高渐离:“这是国安队,往上数两千年,是咱们燕国的球队!”
荆轲:“好,我要做他们的球迷!”
两个人喝着酒看着国安,醉得一塌糊涂,抵足而眠。
深夜里,我给他们盖毯子的时候,发现荆轲做起噩梦来。
刺客的眼角流下一行泪水:“盖聂,你为什么没有来?”
3
第二天,我将这件事告知了高渐离。
高渐离长长地叹了一声,望着荆轲的睡颜:“这男人,嘴上说着燕太子丹变态甚矣,心中还是愧怍啊。他在易水边等的人是盖聂,盖聂没有来,他没有成事,心中很是遗憾吧。诶,也都怪我,武艺不精,若是我的剑技敌得上我的琴技,盖聂来不来又有什么关系?”
我大概能理解荆轲的痛苦。
他的一生只有一件事,刺秦。
这件事没能成功,被人当做悲剧英雄来铭记。
其实他既不想做悲剧,也不想做英雄,只想把这件事做好罢了。
有去无回的刺客,只是因为有人以国士相待,便豁出性命要以国士相报。功成身死才是他们的归宿,他却令太子身死国灭,即使荆轲看轻他,心中的愧疚却像诅咒一样,又岂是勇武狭义的虚名便能轻而易举勾销的?
这是时间也无法抹去的耻辱。
因此才对盖聂没有来,有极深极深的遗憾。
高渐离道:“希望你可以实现一次他的心愿,不然的话……”
他的眼神落在我怀中的猫上。
因为乐师面露杀意,因此我无法拒绝这样的提议。
高渐离:“请你这样这样做……”
4
因为荆轲总是输,我想了半天,想出了个办法。
我把我的黑猫送给他。
“黑猫意味着好运。作战时带上他,大概能提升点幸运点数吧。”
荆轲接过猫:“谢谢。”
他举着猫左右转了转,冷不丁问:“你是不是还有其他英灵?”
我打了个寒颤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我听说一个Master最多可以有数百个英灵,你不至于只有我一个。”荆轲淡淡地笑起来,“给你添麻烦了。用我这种幸运D拉低了胜率,还对你提出了无礼的要求。”
“没……没事。”
自从有了黑猫,荆轲的胜率变高了,我因此收拢了很多其他英灵。
“这样下去,总有一天能见到秦王吧!”高渐离来我家吃酒的时候这样说道。
“也许他是个五星英灵,而我的Master是个非洲人。”荆轲望着日渐拥挤的公寓冷淡道。
荆轲和高渐离守着电视机喝酒看球;陈皇后和卫皇后在厨房里一个洗碗一个帮倒忙;冲田总司读了自己的传记,发现自己是因为肺痨而死的,此时正在翻着药箱偷泰诺吃,我有点担心他在得肺痨之前就会因为乱用抗生素出问题;而李云龙擦着枪,老想干死这个小日本鬼子。
“是这样吧?”荆轲盯着我问道。
我背后沁出冷汗。
但是他没有追问下去。
5
过了些时日,在一次对决中,近来运气极好的荆轲遭遇了强敌,怕是又要输了。
然而在对手出大招的一瞬,黑猫跳上他的胸口,帮他挡了一记。
荆轲丝血反杀,完成了七连胜。
荆轲抚着怀中血迹斑斑的黑猫,神情不忍。
而黑猫瞳孔扩散,在荆轲怀里软了下来。
“其实……你也不用太伤心。”我咕咚咽了口口水,“它……就是秦王。”
秦始皇,幸运S。
他的一生除了一统六国的功业以外,还与一件事脱不开关系——长生。
他巡游天下,遍访方士,起天台击长鲸,然而最后还是身死甘泉。
这是我们所熟知的历史。
然而在召唤出秦始皇的英灵以后,我意识到,历史可能出了一点差池。
秦始皇的修仙之旅,似乎并没有落空。
简单来说,他,变成了一只黑猫。
起先我不是很懂为什么修仙会修成一只猫,但后来看他每天吃饭睡觉晒太阳并且走过路过人人爱的生活状态,我觉得这又理所当然——猫过得不就是神仙般的日子么?
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是不可一世的王者,应该是不记得了吧。譬如他喜欢追光斑,最爱小鱼干,对毛茸茸的一切有强烈的好奇心,对人类则极其不屑,即使遇到其他王者,也能堂而皇之一本正经地抬起一条腿舔蛋蛋。清醒的嬴政大概是不会这么干的。
他是我抽到的第一个英灵,早在荆轲之前。他幸运S,还能续命,是无往而不利的大杀器,甚至我就是用秦始皇攒下的卡,抽到了荆轲。
我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仇怨的。抽出荆轲的时候,我差点就告诉他真相了。
但是他手中抱着秦始皇。
秦始皇目中无人地依偎在他怀里舔自己的蛋蛋。
我莫名觉得这样也很好。
沧海桑田,六国皆为尘土。这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宿敌,以一种奇诡的方式聚在了一起,一起吃饭、喝酒、看新闻联播。在两千多年前,他们一个给另一个带去了死亡,一个给另一个留下了一生惊骇。而在两千多年以后,他们抽离了时空,用另一种方式相遇、相知与小酌,恍惚间让人看到了历史的另外一种可能。
当然,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。
后来高渐离发现了,他没有拆穿。
他说:“让秦始皇与荆轲组卡组出战吧!秦王总会死上一次,荆轲也便没有负担地成功了。”
6
第二天,我起床的时候,荆轲正蹲在地上,倒猫粮。
秦王吃得欢快。
“他追求长生不老,成了猫,这是何意?”荆轲问我。
“猫有九条命。”
荆轲恍然。
“那我便已经取他一条性命了。”他笑道,“是高渐离的主意吧?”
“是。”我沉默了一阵,道,“他说世人教你作刀,让你不能听从自己的意愿。这次鲜有心爱之物,怕你最终还是因为过去的事,杀了它让自己伤心。”
荆轲嗯了一声,点了点秦王的脑袋,三下。秦王发出了狺狺的吼声。
我赶忙扯开他的手:“别。发情期,很凶的。”
荆轲淡笑道:“应该劁掉。”
秦王仿佛听懂了,抬起头讶然地望着他。
荆轲追秦王,秦王绕柱而走。
我回头,高渐离倚在门边,叼着Pocky,笑得一如曾经。
盖聂来不来,大概是无所谓了的吧。
-END-
依然是《FGO》脑洞~
不过《FGO》里真的有荆轲的英灵!职介阿萨辛,不过是个妹砸!我这里把荆轲性转回来了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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